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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麟火追暘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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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第五十章:心法的真正秘密
      这一晚,琴尚竟有些庆幸自己是已死之身。
      由于不需要休息,琴尚能彻夜不眠,瞧着在自己怀中安睡的獗芙。
      想不到自己最幸福的一刻,竟然是在死后。
      紧贴着獗芙,感受着她心脏的跳动,琴尚甚至產生了自己也有心跳的错觉。
      琴尚突然有些悔恨为何不能早些面对自己的感情,但只要迈出了这一步,一切都不算太迟。
      即便是獗芙将死,但自己不也是死而復生,獗芙怎么就不能了?
      届时,他俩将是相同的存在,他再也不需要为了没有体温没有脉搏而感到自卑,因为獗芙也会是一样的。
      第二天清晨,看着怀中渐渐醒来的獗芙,琴尚难得地笑了。
      「这画,还画吗?」琴尚笑问。
      点了点头,明显比前一晚还要虚弱的獗芙回答:「画。」
      似乎是希望能在最后留下美丽的模样,獗芙开始施洗打扮了起来。但看在琴尚的眼里,无论獗芙是什么样子,都是最美丽的,于是他便提笔画起了獗芙正在梳头的模样。
      「你等我打扮好,再画啊!」獗芙娇笑道,儘管此时她就连说话也有些有气无力。
      但琴尚却并未对此感到难过,依旧是笑着,说道:「你的心法,教我,好吗?」
      獗芙一听,却悲伤地摇了摇头,说道:「你若是学会了,只会跟我一样痛苦的。」
      这句话,犹如一把利刃,插在了琴尚的心上。
      这一切,对獗芙来说就是痛苦吗?
      琴尚自以为是的幸福,对獗芙来说竟是不幸吗?
      原来她根本就不想继续这样的生活。
      感到喉咙像是被掐住一般,琴尚有些沙哑道:「那就写下来吧!」
      就算你不愿意教我,我也想将关于你的一切给留下来。琴尚心想。
      獗芙面露难色,却还是在对那画纸吹出了一口气后说道:「那我将它藏在你的画里。日后若遇到了有缘的仙子,就传给他吧!」
      在画完成之时,獗芙也回归了虚无。
      血水,代替眼泪流出琴尚的眼眶。
      原来他是可以哭的。
      他只是不配留下晶莹剔透的泪水,正如同他不配拥有獗芙那纯粹的灵魂一般。
      琴尚之后一直将自己关在了山中,努力想看出獗芙究竟是将心法藏在了画的哪里。但看了五百年,他依旧是一无所获。
      然而,即便琴尚肉身不毁,灵魂却总会消耗殆尽。
      感到自己的意识正在一点点地流逝,琴尚将画转交给了可信的友人,自己则到一开始遇见獗芙的那林中,打算在此永眠。
      他俩共同生活了许久的那座山若只给獗芙带来了痛苦,那他想留在能让獗芙开心的地方。
      或许,当年他若是没有救起獗芙,这个悲剧就不会发生。
      也不知道是在第几次悔恨地闭上双眼之时,一切就只剩下了黑暗。
      时间对它早已失去了意义。
      等到琴尚再有意识之时,眼前站着一个它素未谋面的小仙,正在施展着跟獗芙当年一模一样的纯阴灵力。
      「你为何会獗芙的心法?」琴尚厉声问道。
      此时地面开始轰隆作响,微微震动,就像是地底下有什么正在復甦一般。梧翊害怕,想退到山洞之外,却被琴尚给一把抓住了双肩。
      猛力摇晃着梧翊,琴尚喝道:「这是谁教你的?」
      情急之下,梧翊再次使出灵力,不想这次琴尚竟也出了灵力反击,将梧翊给震飞在地。
      但本该恢復理智的琴尚此时也不知道是怎么搞的,双眼再次变回原来的惨白,彷彿失去了控制,伸手便是抓向梧翊。
      梧翊一个翻身躲开,却见离琴尚不远处的地面突然裂出一条大缝,一把战斧竟从裂缝之中飞至琴尚手中。
      这战斧即便是藏在地底已久,斧面却不染半分泥土,斧口锋利,斧柄的木头漆黑密实,一看便是一把好东西。
      梧翊心想尸王若就是琴尚,那这把战斧想必就是『疾月』了。
      之前尸王尚未恢復神智,疾月感受不到主人的气息。而刚刚琴尚的短暂清醒,唤醒了沉睡的疾月,即便是远在千里之外,也能一瞬间回到主人的身边,果然是难得一见的神兵利器。
      但此时她可没间功夫讚赏疾月。有了疾月加持的战神,就算是失去了理智,也绝非是梧翊所能对付的。
      不!此时智商再次上线的梧翊意识到琴尚只有在恢復理智的时候,不会攻击自己。而每次只要梧翊把灵力打向琴尚,他便能短暂恢復意识。
      梧翊睁大了双眼,在心中惊呼「这就是獗芙心法的秘密!」。
      尸王,必须依靠纯阴之力才能保持清醒,不然也就只是一具会动的躯壳而已。
      梧翊双掌向前,将自己所有的灵力给全都打了出去。
      但兵器在手的琴尚哪会这么容易受到攻击。一个转身,它避开了攻势,接着一个转身,将疾月劈向梧翊。
      梧翊急忙侧身,但对方来势太快,眼看躲避不及,她害怕地闭上了眼睛。
      【渺穗戟】
      但这该来的剧痛却迟迟没有发生。
      梧翊张开眼睛一看,只见逆严将疾月给狠狠踩在了地上,替自己挡过这一灾。
      心想一定是刚刚在与琴尚对打之时触动了护身咒,梧翊忙对逆严喊道:「小心,尸王就是琴尚,你脚下的是战斧疾月!」
      逆严一听,大叹不妙。
      渺穗戟遭毁,仓促之间他只来得及復原半截戟头,要对付疾月可是远远不够的。
      但强敌在前,岂有让逆严细想对策的时机?琴尚拔出疾月,再次向逆严挥砍而来。
      左躲右闪了一阵,逆严看准时机,拉近距离,扣住了琴尚的手肘,意图封住它的攻势。
      梧翊见琴尚不能动弹,急忙又挤出了些许灵力,击向琴尚。这一次,受制的琴尚果然中招,被打退了数步。
      见琴尚眼中再次恢復些光采,梧翊忙喊道:「琴尚,你受歹物控制,快住手啊!」
      不想琴尚却没这么好说话。只见它手提疾月指着梧翊道:「你非獗芙,却能操控纯阴之力。此乃天界禁术,谁是歹物,尚未可知。待我将你制服于疾月之下,再让你慢慢交代!」
      说罢,琴尚提斧劈向梧翊。逆严见状,忙上前阻止。麒麟力大,眼前的还是麒麟当中的佼佼者,逆严不敢正面与他比力气,出掌击向斧柄,想四两拨千金,消去其势。
      然而这战斧的攻势或许被化解了,一股紫绿色电光却从斧背上窜向梧翊。
      「不好,是麒麟火!」逆严在心中暗叫,一个飞身挡到了梧翊身前,用手挡下了麒麟火。
      只听见『唰』一声,紫色的火一下子就爬上了逆严的右手。他猛力一甩,将火势灭去,但右手已是焦黑一片,看起来十分可怕。
      「逆严!」梧翊担心道。
      之前在东海,想必它那一响指便是想使出麒麟火。只因当初啥都没发生,逆严便觉得这招可能在死后是不灵的。不想恢復神智的琴尚现在又能驱使麒麟火了,可谓是雪上加霜。
      好在右手还能动,逆严一握拳,再次攻向了琴尚。
      本以为战斧沉重,逆严必可在速度上吃香,不想琴尚也不是省油的灯,在战场上杀伐多年的它深諳如何扬长避短,并不常挥舞着疾月,而是以它的重量为支点,加快了自己身速以及攻击范围。
      琴尚不仅背面不惧攻势,已死的它甚至连一般要害也无需刻意防避,只能靠物理攻击封锁其动向,但这也不过就是拖延而已,并非制敌之法。要想让它彻底停下,只能靠截肢斩首。但渺穗戟只剩半截尖头,逆严是用也不是,不用也不是。几招下来,非但是半点讨不到便宜,逆严甚至渐渐占了下风。
      梧翊心知再拖下去,情况只会对他们不利,忙掏出之前箜淇给她的麒麟火筒,拔腿跑向了洞外。
      然而琴尚的目标一开始就并非逆严,而是梧翊。
      见她想逃,一蹬斧柄便是向梧翊飞扑而去。逆严见状,一把擒住了琴尚的腿将它向旁捲去。
      即便是死了,战神杀遍四界,反应能力依旧是半点也不逊色。
      顺着逆严往外捲开的势,琴尚单手撑地,将自己给转向了疾月。左手反手抽起疾月,一个回旋斩向逆严。
      同一时间,右手一个响指,麒麟火便向着梧翊飞窜而去。这一切都在电光火疾之间,几乎是一眨眼就完成了一系列动作。
      逆严若是选择收手挡下疾月,琴尚的腿便会挣脱。而他若是选择再替梧翊挡一次麒麟火,伤上加伤,之后便无法再与琴尚周旋。无论他选哪一个,他与梧翊都是必输无疑。
      但逆严可是当了万年的护卫。制敌他或许不比琴尚,但若论及守护,他想保住的目标,向来是一滴血也不会流。
      他单手从衣服中掏出了仅剩的一小截渺穗戟尖,射向那朝着梧翊的麒麟火,剩馀手脚却死死抱紧了琴尚的腿,想利用坠下之势断它一腿。
      他根本就没想过要挡下那向他砍来的疾月。
      对逆严来说,向来就只有想守护的目标,才是最重要的。
      渺穗戟尖圆弧线飞至梧翊身后,准确地弹开了麒麟火的攻击,然后朝着琴尚的脖子飞了回来。而在飞回来的途中,竟然长出了剩馀戟尖与三吋戟柄。
      渺穗戟,也跟着逆严守卫了数万年。他们心连着心,即便是要燃烧性命,渺穗戟不但会死忠守护着逆严的目标,也会拚尽一切保护逆严。
      唰!
      刀刃划开肉的声响。
      疾月砍中了逆严的腰,但并未将他一斩为二。
      只见琴尚一手收回了疾月的攻势,另一手则截住了渺穗戟。它若是没有停下攻击,那飞来的渺穗戟必会砍断它的脖子。
      此时,琴尚竟然笑了。
      它早就看出梧翊身上有护身咒。这是高级护卫才会的咒术,而见逆严不顾自身安危也要保护梧翊,贯彻护卫的职责,心生敬佩,便不想对他痛下杀手。但它没想到竟然还有渺穗戟这一手,让它甘拜下风。
      「我敬你是个难能可贵的好护卫。这一战,我认输。但我依然想知道为何那小精懂得纯阴心法,你们可愿告知?」琴尚道。
      此时梧翊正好逃到洞外,砰一声放出了麒麟火筒,紫绿色的烟花四射。
      琴尚见状,讶异道:「麒麟火筒?那可是能召集所有麒麟之物!你们究竟是谁?」
      原来早在当初,箜淇担心梧翊去下界会遇到危险,竟然把只有族长才有的宝物给了梧翊防身。追暘宫闕首,果真是极尽所能地在守护着宫中仙官们。
      【不可说,不可说】
      待箜淇与麒麟一眾抵达山洞之时,梧翊已经向琴尚交代了一切。而琴尚,也向追暘宫一眾叙述了它与獗芙之间的过往。
      琴尚仰天哀道:「这心法原来要烧了画,才能看见...但獗芙!我怎么可能忍心烧去你最后留下来的东西呢?你自始至终,都没打算让我看见这心法。你真的就一点都不想留下来陪我,是吗?」
      梧翊摇了摇头道:「我觉得不是这样的!那画中的她眼里充满了依恋不捨,即便是你画技再好,那样的神情,若非亲眼所见,是绝对画不出来的!」
      望向了远方,琴尚悠悠道:「她若是不捨与我分开,为何又不愿与我永久廝守?」
      在琴尚看来,獗芙捨不得的是这片她曾经自由翱翔过的天空,而非自己。
      「因为已死的你,就算是看了心法,也是无法学会的!」梧翊焦急解释道。
      梧翊的纯阴灵力,无论是与谁交手都能消耗对方大半灵力化为己用。但之前与琴尚灵力对峙,她非但没胜反被击飞,就知道琴尚回击的灵力也是纯阴,分明就是她自己在之前打进去的。
      想必它的麒麟之火,也是箜淇在追暘宫时使出的。
      已死的琴尚,没有灵丹,自然也就不能孕力生火。
      獗芙一定是知道如此,才会再三推阻。为的,就是不让琴尚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。
      箜淇听了,一脸凝重道:「大伯或许不知,但在梧翊替您注入灵力之前,大伯是毫无意识的。箜淇猜想,旱魃之术或许能让肉体不消不灭,但意识却需靠纯阴之力来维持。獗芙上仙之所以不想将心法外传,就是不希望大伯在她走后还为了保有意识,还需依靠其它仙神,受尽折磨吧!」
      琴尚脸色一变,颤抖道:「我道我意识逐渐消失皆因肉体不灭但灵魂有数,殊不知皆是她在替我吊着命...」
      但我若是不能记得你,你不就真的死去了吗?琴尚在心中吶喊道。
      即便是要永恆孤寂,它也想抱着属于他们的回忆,直至四界毁灭。
      此时,在一旁默默听着都没发话的娜萭突然忍不住,站起身道:「你悲哀个鬼啊!你们不是都已经廝守一生了吗?还有什么好哀怨的?虽然是到了最后一刻獗芙才能与你相爱,但我想她还是不枉此生的。」
      「你如何知晓她就没有后悔过呢?在山中,她几乎不曾笑过...」琴尚想起了獗芙每次都会露出的愁容,哀道。
      即便是缠绵过后,獗芙的眉间依旧笼罩着那说不出的哀愁。
      娜萭怒气冲冲回答:「她若是后悔,又怎么会一而再,再而三地让你恢復意识呢?獗芙为了与你相守,连死亡这个障碍都能克服,根本就是霸气女主中的霸气女主!就连我这样的小丫头都能欣然替自己的行为负责了,她那样的强者,怎么可能会后悔自己做过的事?」
      「但她亲口对我说,她很痛苦啊!」琴尚道。
      「那不是因为你的优柔寡断吗?!」娜萭气得眼泪都流了下来。
      用手胡乱擦去了脸上的泪水,娜萭小脸气得红通通道:「她若是不爱你,谁会那么无聊去一堆尸骨当中捡你回来让你復活?!她若是不想跟你在一起,又怎么会一直替你注灵力保你心智?!但你跟她在一起数万年,跟她说过一句你喜欢她吗?你老是一脸想死的样子,她又不是有毛病,谁对着这样的脸还笑得出来啊?!」
      这话说得琴尚无言以对。
      箜淇忙缓颊道:「人家好歹是长辈,你这样也太无礼了。」
      不想娜萭却没有理会箜淇,指着琴尚骂道:「那怕是一丝丝也好,你回应过獗芙的心情吗?没有吧!你们麒麟就是这样!儿女私情在你们的礼义廉耻面前都是不值一提,唯一的表白就只有提亲,你以为女仙个个都是菜市场的青菜萝卜吗?等着待价而沽的物品吗?她跟你耗了终生啊!一辈子啊!你连一句表示好感的话都没说过,你还想要她怎么办?别说她痛苦,连我都替她感到不幸!」
      在娜萭看来,獗芙所做的一切,都只是想换来两情相悦。就算是上苍给琴尚的时间太短,她也会逆转乾坤。无论是要付出什么代价,她都能一肩扛下,只求琴尚能对自己的感情有所回应。
      当初娜萭上崑崙山,也是不求感恩,只望箜淇领情即可。
      「她..真的就只是想要一句话吗?凤凰,就真都是这么想的吗?」琴尚痛苦不已。
      它以为它什么都给不起,但这一切都只是自己的作茧自缚。它那一文不值的自我怜悯,把獗芙的付出全部往外推,即便是相守万年,却看不清自己便是那把凌迟着獗芙的刀。
      「不需要是凤凰!只要你喜欢上麒麟,你就一定会懂得这种对牛弹琴的无力感的!」娜萭怒道。
      这话一说,眾仙面面相覷。
      「獗芙或许痛苦过,但她此生,绝对无悔!」娜萭嘟着嘴道。
      只见梧翊左顾右盼,问道:「娜萭喜欢麒麟?哪个麒麟啊?」
      胡九连忙用手摀住了梧翊的嘴,接着伸出食指倚上自己的嘴唇道:「恩公,嘘..不可说,不可说啊!」